那一天我們抵達新疆喀納斯的阿爾泰山下,特別去參加了「圖瓦人家訪」的活動。這個家訪的行程在當地來說是夏日旅遊旺季最重要的人氣參觀活動之一,畢竟這裡的自然環境較為辛苦,一年裡有大半年在白雪的覆蓋下,也只有短暫的夏日明媚時光是他們發展觀光旅遊商業活動多掙些錢的時候。
我們和一群遊客約莫25人左右被接待進入了民家,裡面帶有些蒙古包的特色,鋪滿著美麗的刺繡毯子,周遭還掛上不少他們狩獵後製成的獸皮,空氣中則飄散著淡淡的羊奶味。我好奇的四處張望著,最後我眼光落在了年輕主人手上管狀的傳統樂器「蘇爾」上。
說到這圖瓦人,關於他們的傳說有許多不同的版本,當主人家的大姐和我們說:「有人說我們是蒙古族?也有人說我們是成吉思汗軍隊西征時被遺留在草原中的部隊遺族?是對?也是錯?我們不是蒙古族,我們也不是說著突厥語的少數民族,我們是住在阿爾泰山下的「圖瓦人」!」那一段話深深地打中了我的心中。就好像是自己身上帶漢族的客家人DNA一般,我們都有著說不清的身世版本,我們的生命卻總輪迴在「遷徙」和「回不去了」的矛盾歷史中。唯一不變的是,我們對於自己根生的文化,有著無比的思念和驕傲。
主人家的大姐關上了門,帶著傳統帽子的大哥開口介紹了小弟手上圖瓦人特有的樂器「蘇爾」,一種看似蕭,卻是用當地名為「芒達勒西」的葦科植物製成的一根管子。他們在上面鑽了三個圓孔後,在沒有任何簧片的輔助下,運用牙齒和嘴唇的振動共鳴,並佐以丹田氣力調節,馬上就把簡單變成了不簡單。而且樂音緩緩地帶出蕭瑟的氛圍,時而深沉舒緩,時而悠揚婉轉,把大草原的孤寂和遼闊,就這樣不經意地流竄在屋內,讓人心沉澱,嚮往,而意猶未盡。
隨後,他們整個樂團用蒙古著名的「呼麥」喉音唱法,搭上馬頭琴和吉他,一首獻給母親的歌,在他們重重疊疊的喉音、腹音和歌聲或激情高昂,或低沉共鳴的輪替中,時而鳥叫蟲鳴;時而風嘯嘩過。單是感情的渲染力之強,就讓人泛起陣陣雞皮疙瘩,更不用說那低語高唱牽動心弦的張力和續航力,就算是現在想起來,還是歷歷在目啊!
只是,在這麼一場美好又難得的文化饗宴時光,卻總是被觀眾席上不客氣的交談聲、糖果包裝的開啟聲、起身的走動聲等給不停的干擾破壞了!當我看見樂手眼睛的餘光正在等待那位講手機的女孩說完電話時,我一股腦兒的上了火氣,差點就想對她破口制止。難道說,這些人連一個基本的「尊重」都不懂嗎?如果說,這些人是因為不懂得「欣賞」才「理所當然」的自顧自干擾他人,我想,也許一開始他們就不應該花錢來消費這個圖瓦人家訪的文化活動,不是嗎?
離去時,我好感謝他們努力的保存了圖瓦人的文化,但是也為遊客的不尊重行為,感到好生羞愧和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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